吃完午饭之后，我和易铃另挑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了聊。
当然，在此之前易铃先去了一趟卫生间，出来的时候衣服下面已经整理好了，胸前重新变得完美无瑕，恢复了那副丰盈的好身材—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，记忆这东西，一般情况下可没法自己消失。
据易铃所说，这些变化是她在西方留学的时候发生的。
也难怪她明明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性格，穿衣打扮却变得这么涩……或者说得委婉点，穿衣打扮变得这么讲究。
“嗯……在下去那边，学的是福音系……啊不不，是去三一学院上的学。”
可能是因为情绪低落，易铃这次非常明显地说漏嘴了。
不过也还好，在她的眼里，我还是个和妖异世界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，说漏嘴影响不大。
“哦，三一学院吗，是英国吗，老牌强校啊。”我附会着笑道，“小铃学习成绩真厉害啊。”
“学习成绩……还好啦，在下还是有很多课没学好的。”
易铃腼腆地笑，看来刚才说漏嘴是成功糊弄过去了。
不过我是记下来了。
福音系与阴阳道家完全不同，是盛行于欧洲和美洲的，以天主教、新教等教派为力量体系的使徒派系，以表灵力为主要力量。
他们一般被称作修士或修女，风格非常强势，比阴阳师的攻击性更强。如果说阴阳师是特化的怨灵捕手，那福音系就是什么妖怪都会杀，全能型的妖怪杀手。
看来是真的踏上和父亲完全不同的路了。
就是不知道她和父亲当初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。
“所以……”我想了想继续问道，“在那边留学的时候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？”
“整个生活都不太愉快。”
“……”
“啊，抱歉，是在下有点失言，”易铃轻叹一声，“不过……确实是事实，在下只是一下子想不到用什么句子程度最贴切，不过，确实有很多感觉不太好的事情。”
“不太好吗……孤立排斥？”
“也不是那种排斥，唔……”
易铃抿嘴。
“在下不是班上唯一的亚洲人，班中加上在下有三个，只不过另外两个都是男孩子，所以在下……就成亚洲女生的代表了……”
“诶。”
“她们的发育都很早，营养也特别好，所以身材就……大部分都很好，相比之下在下就，呼……”
易铃忍不住发出赌气的声音，唯独这种时候，她大家闺秀的气质中才会透出一丝小丫头气。
“他们就特别喜欢开玩笑，有恶意的，也有并非恶意的，但是，就是都喜欢这种玩笑——说亚洲人就是平胸发育不良，是长不大的人种。”
“过分了哦，咱们本国不是也有很多漂亮的**嘛！”我也发出赌气的反驳，“而且长不大不是优势嘛，显年轻啊！”
“是啊！在下也是这么想的！至少皮肤比她们好，那种只有尺寸特别大的，可是形状也一般，又没有咱们皮肤挺还没有咱们皮肤好的根本不算优势！”
易铃非常认真地点头附和。不过很快表情再次变得失落。
“……但是，不管怎么说，一直说那种话的样子，就是会让人不愉快啊。”
“那也是……”
“在下实在不想让那种攻击继续下去，所以就……就找机会试了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“挑了一个月，慢慢偷偷加码，变大了半个尺码给他们颜色看，就是这样。”
“呃。”
这动机让我难以评价。
虽说是自尊问题，而且还有一层微妙的“为█争光”，可是在这种问题上争颜面，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。
而且，还有一个小问题……
“话说，”我皱眉问道，“既然你说是半个尺码，可是让我看明明……”
“现在也没有垫得太夸张呀！”
“呃……”
“纤音你、你……你别瞎说啊！在下就算有这些奇怪的操作，但是至少是有一定基础的，在下的基础不差的，没有那么贫！”
“……”
“现在也就是，只不过，多、多垫了两个尺码而已……差不多这种程度，也不算太……太过分吧……”
“呃呃……”
我无语。
“所以也就是说，你其实只有B？”
“什么叫‘只有’B啊！B就已经可以撑起不少衣服了啊，更何况，更何况……”
“诶，更何况什么？”
“更何况，”易铃嘟哝着，声音越来越小，“又不是完完全全平均线水准的那种B，倒不如说应该是B+，在B杯里已经是比较大的水平了……是很接近，很接近C的那种B了，在下觉得与其说B还不如说是B++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没有“B++”这种尺码名字吧。
而且无论再加多少个加号，那也不是C啊。
“呃所以……为什么从一开始的那个样子变成这样了？”
我摆了摆手，心想还是跳过这个环节比较好。
顺带一提，摆手的时候还得注意控制幅度，不然在这种场合让我自己的胸晃起来就实在是太煞风景了。
“唔……”
易铃抿嘴，转了转眼珠。
“……因为效果太好了？”
“效果太好了！？”
“嗯，”易铃点头，“因为这一下子就向她们证明了，在下的潜力还是非常大之类的，再加上本来成绩就不错，她们做作业一直有求于在下之类的……就一下子打脸力度太大，物极必反起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然后就……让他们一反常态地开始追捧起在下，再之后，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……”
“一发不可收拾可还行。”
“因为事实，什么的，就是这样啊，”易铃低头嘟嘴，“做出效果之后，演戏就要演全，就要真的变得足够大才行，这样在下才能让他们真的心甘情愿地……彻底地认输嘛，真的不是虚荣心作祟，真的不是虚荣心作祟，或者说，至、至少不是主要原因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好吧，就是虚荣心这种东西。”
易铃自己垂肩破防了，害羞地点着手指。
“外国人生地不熟的，在下还是想更受欢迎，想有一点朋友的……虽然说后来变成被追捧，结果还是没朋友就是了……”
“呃，那接下来就在国内交朋友呗？”我试着圆场道。
“可是国内，在下，现在只有一个人……”易铃欲言又止。
“……”
我懂易铃的意思，只可惜这层窗户纸她和我都不敢捅。
我们的父亲去世了，她的哥哥也就是我，在她的眼里身在远方持续失联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易铃自己就要扛住自己生活和其他所有事情，花时间去找朋友太奢侈了。
“那，我……呃嗯……”
安慰是肯定要安慰的。
但我也欲言又止，这话不好说。
“要不，”我试着说道，“你就先试着把我当朋友呗？”
“诶。”
易铃看向我，顿时有些发愣。
“纤音，朋友……吗……”
“呃呃，是……差不多，差不多这个意思吧……今天不是也玩得挺好的嘛。”
我注意到易铃的脸蛋泛出红霞，色泽远远没有在餐厅玩游戏的时候那么夸张，但是不知为何，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却远远比那个时候还快。
“在下，在下……房东房客，呜……”易铃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就在这时，她身边忽然响起一阵手机的消息声。
对她来说算是解围。
易铃看到手机消息，马上站起身来：
“啊……糟糕，不能再浪费时间了！”
“哎？”
可是我记得易铃不是说她今天来这里是逛街买东西的吗？
“在、在下有点事……先走了，今天就先……啊对了，在此之前！”
易铃一脸匆忙抬腿就要跑，但在此之前，她忽然又停了下来。
“……”
“纤音，那个，纤音小姐？”
“啊？啊啊……我听着在。”我被易铃的正式发言吓了一跳。
“纤音小姐的邀请，在下……就暂时接受了，这样可以吧？”
“诶……”
“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，之后要多来往哦。对了对了，在下今天没法在这儿玩了，这个留给你！”
“……”
易铃将刚才赢来的免单券塞给我，露出笑靥。
这番表情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停留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，易铃已经转身跑远不知道多久，彻底不见了。
“啧……”
虽然有借“来消息”开溜的嫌疑，不过这好像也不算逃跑啊。
今天白天这番调查，尽管得到的情报并不完备，但考虑到情报之外的东西，收获好像并不小。
※※※
接下来还有一个小问题，这个问题是在我回住处的时候发现的。
本来应该首先向百灵介绍我今天调查发现的情报，但是百灵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我拎回来的大包小包上。
“小音呀，小音，”百灵的表情一脸狐疑，“说是调查，可是你这一口气买回来这么多东西，又是怎么回事呀。”
“呃这个。”
当然不能说这是为了向易铃套话而顺水推舟，这也太掉价了。
“这个啊，这个……也是很合理的嘛，顺路把能做的都做掉，这也是成熟的社会人士应有的统筹规划能力，我顺便把重要的生活用品买回来，没问题吧？”
“可是明明你白天的时候是拜托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于是我看到了百灵的身旁，有着同样蔚为壮观的大包小包，而且分量比我还大。
大到让我怀疑她一路上把这么多东西拎回来，被路人看到了会不会报警有人虐待儿童。
“呃呃这个……”
我们两人“战利品”的对比让我一下子有点慌乱，但是我很快意识到不对。
“不是，你这也不对吧？”我反问道，“我不是主要拜托你买米油面这些吃的消耗品吗，你买咖啡和茶饼也就算了，还有那么大个拖把和桶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因为便宜呀！人家大仓储今天超值特惠！！”
“…………”
无语凝噎。
总而言之，在这之后一顿清点，我们购买的东西至少重复了百分之八九十。
看来就算讨厌百灵，该沟通的时候还是非得沟通一下不可。
这是真的遭不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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